基于文化生态学理论的泉州民居海外多元文化特征研究

第37卷第3期四川建筑科学研究2011年6月SichuanBuildingScience263基于文化生态学理论的泉州民居海外多元文化特征研究李俐，张恒(1．华侨大学美术学院，福建泉州362021；2．华侨大学建筑学院，福建泉州362021)摘要：利用文化生态学的原理，通过对泉州民居形态的实地考察，从建筑形态、建筑色彩、建筑装饰等方面分析和研究了泉州民居多元文化特征。关键词：泉州；民居；文化生态学；多元文化中图分类号：TU241．5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008—1933(2011)03—263—05种群的生成体构成一个生物层的亚社会层，它通常1文化生态学视野下的泉州民居多被称作群落。在这个总生命网中引进文化的因素，元化特征的形成机理在生物层上建立起一个文化层。各层次之间交互作文化生态学是一门社会学分支学科，即用人类用、交互影响，它们之间存在一种共生关系。这种共生存的整个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各种因素交互作生关系不仅影响人类一般的生存和发展，而且也影用的生态理论来研究分析文化产生和发展的基本规响文化的产生和形成，并发展为不同的文化类型和律。这一理论最初由美国人类学家斯图尔德文化模式。泉州地域文化作为一个文化生态群落，(SteweardmJ·H，1902—1972)在《文化进化和在社会、经济、技术和自然地理环境等因素的交互影过程》(1953)一书中提出。文化生态学认为，文化响下，形成自己的多元文化特色。泉州民居作为文不是经济活动的直接产物，文化的发生和发展与自化的承载对象，无可厚非地受到当地自然条件、社会然、社会生态环境有极大的关系，它们之间存在着包环境的影响，并在建筑形态、建筑色彩、建筑装饰等括科学技术、经济体制、社会组织、价值观念等复杂方面反映出来。的变量。文化生态学的研究方法是将各种复杂因素从文化进化的角度来看，文化在长期的演化进联系在一起，进行整合研究，分析环境等诸因素在文程中，都已形成了独立完善的文化调节系统。泉州化发展中的作用和地位以及这些因素之间的复杂关传统民居艺术在不断适应当地的人文环境、自然环系(图1)。境的过程中，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动态的自我调节体系。泉州作为“东方第一大港”和“海上丝绸之路起点”，通过繁盛的海上贸易带来了大量的人口流动与文化交流，使得泉州逐渐成为多元文化互相交流、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的地区。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泉州民居不断地接受和吸收、消化外来的建筑文化，并使之本土化，从而使泉州的传统民居文化特征别具一格。泉州民居在本地文化与外来文化基因的共同作用下不断地发展变化，形成了多元文化融合的民居形式。图1文化生态系统解构模式2泉州民居多元化特征的文化生态人类作为一定环境中总生命网的一部分，与物学结构收稿日期：2010-04-30民居建筑形式的形成都是由该地区特殊的地理作者简介：李俐(1977一)，女，湖南长沙人，艺术与设计学硕士，讲位置和历史变迁所决定的。悠久的海外商贸历史、师，研究方向：传统民居、环境艺术设计。基金项目：2007年华侨大学科研基金资助项目(07HSK24)多元文化背景为泉州民居多元特征的形成提供了必E—mail：eathenc@163．tom然条件。人们在自然场与社会场相互交换的环境中\n四川建筑科学研究第37卷创造自己的居住建筑形态。从生态学视角考察民居州当时造船业所处的地位。据宋代周去非《岭外代文化，是将民居文化视作融合了自然、社会等要素的答》一书所载，当时泉州及两广所造海船“大如广复合生态系统。这个系统包括两个层次：自然厦，深涉南海，经数万里”。《太平寰宇记》中记载：场——地理、气候条件；社会场——经济、文化、政治“海舶”为泉州土产，“漳、泉、福、兴化，凡滨海之民等环境(图2)。所造舟船，乃自筹财力，兴贩牟利而已”。摩洛哥著名旅行家伊本·巴都(13o4～l378)在他的《游记》中描述当时他所见到的海上交通情况时说道，中国和印度的交通，所用船艘皆大型船，大海船有十二肇帆，帆皆以竹为横架，织成带状。最大的船叫镇克，群一⋯一～⋯中型船叫槽，小型船叫克姆。此种船皆造于刺桐城(泉州)及兴克兰城(广州)；中国船只共分三类⋯⋯大船有十帆至少是三帆⋯⋯这种巨船在中国的剌桐||||(泉州)城建造。南宋吴自牧《梦梁录》说，“若欲船泛外国买卖，则自泉州便可出洋。”明代，郑和第一图2泉州文化生态系统对传统泉州民居影响分析次下西洋的部分宝船也是在泉州制造的。2．1地理气候环境泉州地区所造海船在当时世界上数先进水平。泉州地处福建省东南沿海，土地总面积110151974年在泉州后渚港出土一艘宋代古船。据考证，km，位于东经1l7。35一l19。05北纬24。23～25。该船在当时就是相当恢宏精美的：船长24．29m，宽56之间，背山面海拳，境内地形复杂，山地丘陵占总面9．15Ill，全船共分为13个隔舱，船侧板为三重木板积的五分之四。大陆海岸线蜿蜒曲折，介于上海和叠合，底板为二重木板叠合，船壳坚固耐波，有利于湛江两大港口之间的海岸线中段，多海湾良港，主要长时间的远洋航行。由此可见，泉州在唐、宋、元时有湄洲湾、大港湾、泉州湾、深沪湾、围头湾、安海湾。期，泉州的造船工业已相当发达，能营造船身大、容在这些海湾内有适宜建大、中、小型码头泊位的十多积广、构造坚固的海船。造船业的发达使泉州成为个港口。其中，肖厝港是世界不多的深水海港，不“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成为当时中国重要的贸易冻、不淤、避风、港湾宽广。沿海岛屿星罗棋布，面积海港。同时，也为泉州多元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技术133km。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为海上贸易的繁荣平台，对多元文化的交流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提供了良好的自然条件，从而也为多元文化的输入2．2．2发达的对外贸易提供了海上交通通道。自古以来，海上丝绸之路是我国与世界贸易往2．2社会经济环境来的重要交通渠道之一。自中世纪起，泉州就是世任何文化观念形态都建立于社会经济条件上。界著名的贸易大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拥有《管子》有：“仓禀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反发达的海上交通贸易。在唐代，即为中国四大外贸映了文化形态与经济生活相互依存的朴素关系。勿港口之一，唐朝诗人包何的《送泉州李使君之任》庸置疑，泉州民居海外多元文化特色的形成必然以诗：“云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执玉来朝远，还珠入一定的物质条件为基础：第一是发达的造船技术；第贡频”，记载了泉州当时繁荣的海外贸易。宋元两二是发达的海外贸易。代，进入全盛时期，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启锚地，作2．2．1经济技术条件——发达的造船业为“东方第一大港”，与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通商贸泉州的造船业最早远溯至春秋战国时代。当时易，呈现出“涨海声中万国商”的繁荣景象，每年都居住在这里的古越族，就善于造船。《史记》中记载了越族人水行山处的生活方式：“水行而山处，以船有大批外国商船来泉州贸易。据赵彦卫《云麓漫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秦汉时期，钞》记载，大食(阿拉伯)、波斯、三佛齐(印尼旧港附已出现了2—3层的大船，三国时楼船的规模已可乘近一带)、占城(越南南方)、高丽等3O多个国家和坐千人。至唐代，泉州的造船开始繁荣起来。地区的商船，这个时期都常到泉州进行贸易。泉州宋元时期，泉州已成为全国著名的造船基地。繁荣的海外贸易，带来了大量的海外商业移民，必然宋代王象之所著《舆地纪胜》一书，记载了谢履的一也带来了其原籍地民居文化特征。这些海外异域文首《泉南歌》：“泉州人稠山谷瘠，虽欲穷耕无地辟；化，在与泉州本土的民居文化相融合，造就了一代又州南有海浩无穷，每岁造舟通异域”，生动的描述泉一代富有独特地方色彩的泉州民居。\n李俐，等：基于文化生态学理论的泉州民居海外多元文化特征研究2652．2．3侨汇经济式，俗称“番仔楼”，以晋江石狮一带为典型。不论泉州是著名的侨乡，据《泉州华侨志》记载：有在装饰风格和平面布局上，洋楼比华侨大厝更深层600多万祖籍泉州的华侨、华人分布在世界五大洲次地体现了多文化兼容并蓄的特征。从平面布局上的110多个国家地区，其中90％居住在东南亚各来看，泉州洋楼还是以闽南传统民居为蓝本，中轴对地。泉州现有归侨、侨眷300多万人，占市总人口的称布局，以大厅为中心组合各功能房间。泉州洋楼53．9％，1990年全市139个乡镇中75％为“重点侨的特色在于建筑正立面的外廊部分有列柱，或为圆乡”。张公量的《关于闽南侨汇》中认为“若将上海、拱、弧拱，外廊部分取代了闽南传统民居的天井，成香港、厦门再加上其各处之侨汇汇总，在战前数年为人们休闲生活的空间。居住空间向二楼扩充，一间，闽南侨汇每年至少8千万，多则1亿元”。据般有二层、三层甚至五层、建筑体量上接近与正方《泉州华侨志》记载：“在1938年以前1O多年间泉体。泉州洋楼是闽南传统民居形式和骑楼的大胆组属各县侨汇除由厦门转汇外，由其它埠转汇或自汇合，这种外廊式的建筑很好地适应了泉州的气候以的年可达i000万左右。侨汇总量在20世纪初相当及人文特征，体现了泉州中西文化融合的艺术特征于全省可统计(厦门和福州)侨汇量的95％，20年(图3)。代后半期为94％左右，3O年代前半期约为90％，至1938年为70％强”。强大的侨汇经济，为泉州民居的建造提供了充足的资金。许多华侨从海外带来了新型建筑材料，结合闽南传统民居建筑形式和本地施工方法，从而产生了不同形态的民居形式。3泉州民居海外多元文化特色辨析任何文化都是一种变动不居的、人与环境不断发生交互关系的有生命的机体。泉州民居作为文化的承载，其形式也在社会文化环境与自然环境相适应协调中不断地发展演变。人们对自然的感受与环境的分析直接反映在民居形态上。泉州海外多元文化必然在民居建筑上打下烙印，凸现出鲜明的个性。海外多元建筑文化与泉州传统的居住文化交融结合，在建筑色彩、建筑形式、建筑材料、建筑装饰文化图3泉州洋楼领域互相影响，使泉州传统民居呈现出与众不同的3．1．3骑楼地域文化特色。骑楼是一种“外廊式建筑”，最早起源于印度的3．1建筑形态贝尼亚普库尔(Beniapukur)地方，是英国人首先建3．1．1华侨大厝造的，称之为“廊房”，当地的方言叫Eranda。骑楼泉州是我国著名侨乡，清末民初，大量华侨回家在l9世纪出现在新加坡华人商业街，由于到海外谋乡建造大厝。建筑形式上，华侨大厝主要沿袭古大生的闽南人络绎不绝，骑楼这种建筑形式也传人闽厝的营造制式，按中轴线对称排列，多层次进深，一南地区。泉州人俗称骑楼为“五脚架”，沿街面用柱般作三开间或五开间，进深有一进、二进、三进，乃至廊式骑楼，连廊连柱，建筑立面协调统一。楼高有二四、五进。但是在建筑扩充部分含蓄的融合了外来层、三层、四层；建筑单体为纵向进深布局，楼与楼之文化因素，即将民居中护厝运用西洋建筑手法，将其间相连形成商业长街。前面临街为店面，连廊部分二楼化，俗称“叠楼”。如南安满山红村林路大厝，作为商业公共空间，里面和楼上多作居住空间。这主体建筑是传统的官式大厝建筑形式，而在大厝厅种“前店后屋”的空间使用形态，为城市街道提供了堂和东西护厝均是叠楼。这种做法并不会改变大厝良好的共享空间，构成泉州社区文化特色(图4)。中轴线布局，而是建筑附属部分上增加建筑体量，这3．2建筑色彩是殖民建筑风格逐步融人本土建筑的初始阶段，体色彩作为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生动反映了当现了泉州民居中西合璧的多元文化特色。地的地域文化特色。泉州地区建筑色彩的运用上也3．1．2洋楼民居不可避免的受到多元文化的影响。宋元时期，泉州洋楼也是华侨回家乡所建的中西合壁的民居形作为“东方第一大港”，大量海外穆斯林富商移民到\n266四川建筑科学研究第37卷图6泉州传统民居之二泉州民居用带双翅的形象飞天形象作为装饰，代替辅作和斗拱，依托粗大梁，极为巧妙地把装饰艺术和建筑结构构件有机地结合起来。梵文称这种带双翅的飞天为“迦陵频伽”，因其声音美妙动听，婉转如歌，故又名为“妙音鸟”，属于佛的供养和侍卫。《正法念经》：“山谷旷野，其中多有迦陵频伽，出妙音声。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紧那罗等无所及音，唯除如来言声。”；《慧苑音义》卷下：“迦陵频伽，此云美图4泉州骑楼音鸟，或云妙音鸟。此鸟本出雪山，在壳中即能鸣。此。元末，泉州发生十年战乱，这些穆斯林移民隐姓其音和雅，听者无厌”。妙音鸟在我国北方多以绘埋名，迁居僻壤。明代以后，由于受到汉文化这一主画、浮雕等平面艺术形象出现，而泉州民居中斗拱用流文化的影响，其居住形式也采用汉民族的民居形飞天作装饰，这种以飞天头负重的装饰方式，多在中式。但是，在建筑色彩上，依然保留了伊斯兰建筑的亚和南亚地区出现。飞天形象与中国传统文化中蝙风格，尚用蓝色、绿色、白色。大门只油漆黑色，没蝠的翅膀形象结合，民间称为“夜燕”，形象生动可有彩绘汉人祠堂传统的门神，朴素端庄。在门板、爱，成为泉州多元文化的突出特征(图7，8)。门壁、门簪、门头、建筑山墙和檐口以蓝绿色为主的几何图案拼花为装饰，典雅可爱。如泉州陈埭丁氏宗祠、泉州涂门街胭脂巷的祖间苏民居等。泉州传统民居形式与伊斯兰建筑色彩相结合，形成了泉州民居特有的多元文化并存的建筑风格(图5，6)。图7飞天斗拱之一图5泉州传统民居之一3．3多元建筑装饰元素从小处观察泉州民居的海外多元化特征，则更突出表现在民居细部装饰上。泉州民居细部描绘上受到伊斯兰教、印度佛教、西方巴洛克、洛可可和南洋等地建筑装饰元素的影响，手法多样、技艺精湛。3．3．1飞天斗拱泉州作为中国古代海上港口城市，印度佛教通图8飞天斗拱之二过海上丝绸之路直接从印度输入泉州。泉州民居装3．3．2立面窗楣饰中保留了印度佛教文化元素：在柱和横梁结合处，泉州民居立面窗楣的装饰手法融合了文艺复\n2011No．3李俐，等：基于文化生态学理论的泉州民居海外多元文化特征研究267兴、巴洛克、折衷主义及伊斯兰等多元文化风格。窗楣造型多种多样，有半圆形、弓形、马蹄形、长半圆形，还有伊斯兰建筑中的三叶券等形式。窗楣制作手法结合了泉州传统的红砖材料，运用传统的红砖拼接方法，将海外多元文化有机地融人泉州民居中，形成了“中西合璧”的泉州民居文化特色(图9，10)。图12泉州民居门头装饰之二4结语图9泉州民居立面窗楣装饰之一毋庸置疑，泉州民居形式是地域文化的载体，体现了泉州多元文化特征。本文作者借助文化生态学原理，研究泉州民居建筑形式的演变与泉州多元化地域文化特色生成的内在契机，试图多角度地揭示泉州传统民居的多元文化特征，并使之作为一种强有力的地方文化艺术基因保存下来。2007年，泉州市被文化部确定为全国6个“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综合性试点之一。闽南文化生态保护区被确定为全国10个“文化生态保护区”之一。作为引图10泉州民居立面窗楣装饰之二玉之砖，本文从文化生态学的角度人手，剖析泉州民居多元文化特征，希望有利于这一课题研究的深入3．3．3门头装饰展开。泉州民居门头装饰纹样丰富多样，将象征中国参考文献：传统的吉祥语言的装饰纹样与西方古典的建筑装饰语言混杂，展现了泉州民居装饰语言的多元特征，有[1]司马云杰．文化社会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极强的艺术表现内涵。常用的主题有中国传统纹2O01：151—178．[2]泉州市建设委员会．泉州民居[M]．福建：海风出版社，1996．样：如植物类松、竹、梅和梅、兰、竹、菊、牡丹、海棠、[3]李政，曾坚．胶东传统民居与海上丝绸之路[J]．建筑师，灵芝、桂、桃等；动物类有龙、凤、蝙蝠、狮、虎、象、豹2005(6)：68-73．等；同时引入了海外西方建筑的装饰纹样：如天使、[4]冯天瑜，等．中华文化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8·橄榄枝、葡萄、麦穗以及西方巴洛克风格的卷草纹样12．等。这种将传统的装饰纹样与西洋建筑装饰纹样大[5]徐晓望．妈祖的子民——闽台文化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胆结合，自由组合的手法，是泉州民居中西文化深层[6]李玉昆．泉州海外交通史略[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折中的杰出成就之一(图11，12)。1995．[7]李哲杨．对闽粤几处飞天建筑装饰的解读[J]．广东工业大学学报，2004(4)：86-89．[8]夏明，郑妙丰．外文化影响下的泉州民居建筑形式[J]．华中建筑，2001(3)：5-7．[9]李俐．泉州传统民居红砖文化探析[J]．装饰，2005(4)：86．[1O]泉州市华侨志编纂委员会．泉州市华侨志[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杜，1995．[11]福建省泉州市建委修志办公室．泉州市建筑志[M]．北京：中图11泉州民居门头装饰之一国城市出版社，1995：1-2．